那件疯狂的小事叫爱情

文/毛绒绒

旧爱约我再度饮茶，我推三阻四不要赴约。因为知道关于我们的电影，拍不下去了，棚和景都已经拆完，我也早就一个人喝完了杀青的酒箱。是真的很爱过，一生大约这么一个。但橡皮绳的弹力拉尽，我们之间的鸡毛蒜皮就真的只是鸡。毛。蒜。皮。再炒冷饭无益。何况我没有一把樱桃红的蓬蓬油画伞，上海也不下雨，不然我们重逢的时候，起码伞把红光打在我脸上，我会是真的真的很好看的。

他倒也是难得懂我的人，好像晓得自己已经是这场电影里不得不退场的观众，哪怕曾经有几万句台词为他贴身定做，却已然不合身了，它们早跟着我的温度热胀冷缩。灯拧亮，清洁员的扫帚已经把瓜果蔬皮扫到他脚边：“先生，已散戏。”，我是屏幕这一边的人，负责指引剧情，*痛苦都由我。而他注定要回家面对不浪漫的电饭煲、牢骚、老去，负责继续生活。想来这也是一种不公平。不是他的话也可以，只是恰巧是他。是他幸运。

托赖他一早知道要分开，于是从爱情倒计时的时候他就很容忍地等我，老一点的人真是未卜先知。在璞丽酒店的long bar、在思南路的查餐厅、在已经拆掉的安福路amoka、半岛，等等等等对我等等等等……我总是没能赶上自己预设的完美情节：又乌糟糟穿了白衬衫牛仔裤或者口红涂花了就匆忙赶到，他会笑起来：“小姐，拜托。我们不赶时间。”，不赶时间，因为这段时间已经是偷出来的。他不会像一个青年人一样愤怒、计较……也不会当真。昏黄的钟摆在午后余晕中回想起来竟是不规则布朗运动，疯狂地迅移，像是爱丽丝梦游奇境里的疯帽子。结束以后，就是累，人最后怎么这么现实自私？累之后就是失望，在爱情里一夜白头。和年长一些的人在一起过，就很像贴地滑翔的一只鸟，咬住你的脖颈，像胶片过卷快速掠过了所谓爱情，你知道了一段关系中的成本考量、风险评估。下次如果还要玩浪漫，麻烦带好你的business plan。

钻石项链不会让女孩成熟，丢了钻石项链会。

于是生日的时候，我po了吃饭照片，写：25岁前是飞蛾，25岁后做火——朋友总说我是飞蛾，而我的座右铭也是：Judge a moth by the beauty of its candle。我曾觉得牺牲是很美的事情，直到与他结束。变化是有过程的，我后来决心要做一只电子飞蛾，跟随温度决定速率，不再一头咣当赴义，再然后我悟出真知：何必当飞蛾呢，不如做火，开心时咕嘟咕嘟能做饭煲靓汤，不开心时就炸。这是最没成本的事情，全图开心。爱上他他才镀了金身的，他的才华、身家，所有的崇拜全归他。再要一个新的爱人，我只要简单的荷尔蒙，还有一起搭建的房子。不计未来，先不沉重。在楼道里玩压低声音不让声控灯亮起来的游戏，害羞红脸因为说不出口要再见却同时给对方发下个月文德斯的放映信息，什么都要，先不要明天。最好的爱情是忘记了在恋爱。

“当很多年长男人是已经成形的恋人，同龄男友还只是个半成品。这是已经成形的房子和不得不靠汗水搭建的一堆木材的区别。可我总觉得，同龄人的爱更有助于身心健康，包含着从零开始、共同建造乃至同归于尽的快乐。而盖好的房子虽然应有尽有，却难免被它的疲倦和空荡笼罩。始终不够踏实。”

在爱情的病房走了一遍，回到药房倒也自信如何抓药止别人的病，还是记起在西雅图轻快穿过chinatown时一身药香，千缠百痴的病，总有药方。在微博征集了一些问题，选了十道回答。个人之见，见仁见智了。

Q:时而后悔和太聊得来的男朋友恋爱，似乎是爱情有终点，而友情天长地久更多。可惜最后他们都成了没有联络的前男友。怎么办？

A:真像是一块不舍得吃完的绝味好蛋糕，但就算留着慢慢吃，*油糖分材质注定它有一天要锼坏。再一层，爱你时的神采飞扬，有一天成了别人的男友，要好贴心知己还是复制黏贴到别人身上的。不如纪念你们爱到的“于浓缩处”。

再者人都在变，当时的适合以后也许变成见识的长短不一、环境的不兼容，变成了互相嫌弃的人，不如当初就好。

一生的好朋友是要有的，但也不是由你后不后悔来决定。能被抑制住的不叫爱情，荷尔蒙消退之后就不再肿胀的也不能算是真正友情。都是缘。

Q:好朋友如何变成男友？

A:我还是觉得每个女孩身上都有一座发电库，但要别人触电还是得先把电线搭到人身上才行。肩膀碰碰，夜上无人的街走走，讲讲心里话，怎么反你的常规怎么来。他心中发怵，出鬼？离成功不远。

Q:好像无法给予对方正确的需求，彼此之间很难满足对方的期望点,也做不到来去自由。爱情是真的能够强求的吗？是真的爱吗？有时候也好难弄得清楚。看清是一段有毒的亲密关系，但最后还是落下一身痛。

A:年轻时不像爱人，更像是咄咄*人。有需求一定要讲，爱情之中也有“位阶”，何必娇惯另一个。爱情真真正正是首要自己舒服，甚至忘记在谈恋爱，我觉得倒满长久。可以玩碗中丢纸条拆开来交换心思的坦白游戏，实在不行……异*真的太多。爱情又不是公司章程、猎头招聘，没人为了生存非要和另一个在一起。爱这双鞋吗？爱的，可以修正、加垫，但实在磨脚只能换码。除非你最后脚趾变形。

Q:如何藕断丝连？

A:又不是蜘蛛吐丝……信息时代，隔三差五阴魂不散，对方伸手来摸你又让他虚晃一枪。但切记不能贴身存在，没了回味。女鬼如何，值得爱中苦恼的都市丽人copy。反正暮然回首，都是长发飘飘。

Q:如何在爱情中不失去自我？

A:爱人分两种，一种是灯塔，一种是镜子。灯塔是想成为的人，镜子是另一半自己。当一份爱情真的click，哪怕掉下去也是在变得更好。如果觉得非常辛苦和忍耐，多半是别人正在把你的当去往灯塔的接驳船。

Q:另一半小气又没钱怎么办？

A:那就让他成为别人的另一半。这种对人情脱敏的人不配有情人。

Q:如果快一点走出一段感情？

A:多去认识新人，真是不可免俗。但走一段路总是搭车好过徒步，走着走着总是发现天开地阔。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爱情想得蜀道艰难，因而更有被虐的快乐，感觉存在。不要在失恋时寻找知己，诉苦是有快感的。溺水时先闭嘴才能上岸。

Q:可以约会，可以暧昧，不可以恋爱，更不想结婚。

A:Commitment issue成为都市奇怪的流行病，好在是患者不再只有男人，女人也开始频频被传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未必是双向情感障碍，而是人的脑子开始清楚，一个人生活的生产资料已经足够，撇掉一段关系只有轻松的话，何必急着为人类制度添砖加瓦。姑且当作你眼光比较高了。

Q:想要陷入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害怕麻烦，真是当代女*的矛盾。

A:你和楼上倒是蛮有得聊。

Q:期待爱情，又很抗拒有人真的进入到我的生活中，更让人不安的是，好像开始失去爱的能力。

A:三个人可以关进一个病房。不过病的人多了，一种病就不再是病了，而是人的进化。

五月的时候总是很想改名叫May，全世界委婉对我讲：May I love you.在四月结束前收到了一首诗的音频，太喜欢，附上，也许能解决所有人相爱或分开时的不快乐种种。

这世上有的是时间——他的一生和她的一生。可他一吻她，就立刻明白过来就是他找遍永恒的宇宙也无法找回那些失落的四月时光。此刻他可以紧紧搂住她，直搂到臂膀上的筋肉暴突——她是可爱的，她是宝贵的，他曾为她而战，也曾拥有过幸福——可那暮色中缥缈的呢喃，和那夜色里温柔的微风，都将永远地失落……

好吧，就让它去吧，他如是想；四月已逝，四月已逝。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种爱，但从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