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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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疙瘩 故事

年轻时期因为上学的事跟父亲斗了一场气,本来严厉的他在我的脑海里就没有留下多少亲近的印象,经历失学事件,更觉得他偏执、古怪、暴躁、缺乏亲情,从被迫失学事件开始,我对命运一词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个阻挡犹如山涧欢快的小溪突然遭到拦截,将无数个奔腾不息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希望都一并隔阻在年轻的时光里。所以,直到现在为止,那段时光对于我仍是一段苦涩的时光。我一直在怨恨他,以现在的冷静去回顾当时的心情,我觉得那时的我恨透了他。
    他分配我干农活,指使我做家务,常常是我毫无反应的冷漠,是我当时最绝望的也最无奈的回应,或者说是反抗。他好像也意识到我是有意这样的,加倍的分配和指使,我也是加倍的疏远和摆脱。反正知道上学已经无望了,我在心里上和他保持对峙。
    那时正值夏季,乡村的夏季也是无比的炎热,我却常常把自己关在不透风的小屋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或者天黑下来之后,也不开灯,上身笔直,双腿盘坐,紧闭双目,大汗淋漓,浑身湿透,觉得使用自我折磨更能坚持我的意志,时时刻刻跟父亲或者命运做最无力的对抗。
    然而,父亲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对我的反应根本不放在眼里,本来就很苦闷的心情又陡添了斗争后毫无结果的愤懑。
    我已经很多次在口头上或者是文字上重复与父亲的那场战争了,这个故事也成了我成年后一个很重的心结。
    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在岁月的跌荡中父亲也因为疾病离开了人世,我时常拥着这个痛苦的回忆去缅怀父亲这个人。当时我如若能继续上学,也就是父亲一句话的事,然而,这句话他始终没有说。
    父亲去世已经八年了,姐姐们说她们在梦里梦到过父亲,和平时一样喜欢守着墙角抽烟,还是那样脾气不改,我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的场景,连一次都没有,我时常感到奇怪,给我影响那么深刻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以梦的方式去想念过他呢?而却一次又一次在脑海里在笔端下一点一滴去回忆他给我带来所有的困惑或者是许多难以诉说的心灵痕迹呢?
    父亲去世时,我没有哭声,从心里不愿发出哭声,却任由眼泪在流淌,带着复杂的心情守着他最后的岁月,送他最后一程时,似乎释怀了当年的许多怨恨,但仍觉得没有完全原谅他。
    有时我觉得自己可能太在意这件事了,心气太重了,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人生中有很多事可以去惦记,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纠结个没完,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仿佛对人生的诸多感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所以不轻易抛弃这个开始。
    我也怪罪过自己,秉承了父亲的倔强,并以这种倔强和他的倔强去对峙,为什么就不能以柔软的*格坦然的接受父亲的安排呢?不继续上学又怎么样,一样可以获得平静的生活,通过脚步也一样可以丈量出别样的人生,难道自己一心追求的未来就一定能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吗?当用理智的头脑去衡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尚未创造出来的那条路里充满不称心或者是难称心愿的事情,然而这样的梳理,只能稍作抚慰,依旧不能让我放弃当年的纠结,不能平平静静的回忆父女一场的来之不易的缘分。
    冷静下来的时候,父亲这个平凡的老头究竟给我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内心上的印象呢?他已经去世了,这个世界上不复有他的身影,他在最后的岁月里也品尝到了身心上的痛苦和折磨,他在年轻的时候吃尽了苦受尽了罪,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已不易,到后来他失去了颐养天年的时光,失去了在闲情逸致的时候去观光外面美好的世界,在他的一生中根本没有太大的幸福和成功,这样的一个男人,我为什么放弃不下对他的感情上的否认呢?在家庭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我偏偏坚持去上学,难道是我一开始就忽略了对亲人的疼爱和反刍?还是我良心不足,一味追求个*化的将来,实际上这个将来只是个茫茫的未知数?而我的锲而不舍的坚持和怪罪,只是成全了我对未来的幻想,却不去考虑这个幻想究竟能不能实现?
    说实话,在我过度计较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反过来反省过自己,个人主义在这个件事上起到膨胀作用,我尴尬属于自己的境遇,徜徉于这样的回忆中,我也很难受,每次以文字的方式再次记述这些过去,我都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而这个最后始终不是最后。
    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其实上是有机会做一些心与心的交流的,他也流露出要和我亲近的愿望,也为当年的事做一些后悔(听母亲谈过),但都被我矜持的回避了。
    父亲生前住过的小屋自从没有他的气息后一直被闲置,直到有一次我回去看那间小屋简直是荒芜了,灰尘、杂物、蜘蛛网,父亲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早已不知去向。曾经我端着父亲的黑白相片久久的凝望,亲自拭去上面的蒙尘,他的面容渐渐的清晰,而我在这清晰面前慢慢的模糊了视线,我真想抱着父亲的照片痛哭一场,将复杂的情绪哭出来。
    在父亲去世后的这几年里,渐渐的我在一些问题上有了新的认识,在我原来的意志思维里,觉得父亲的存在对我似乎不是那么重要,对他也没有太多的依恋,但人至中年,从周围的生生死死中体会到了生命的意义,看到年龄越来越大的母亲料想有一天也会离开我的时候,我似乎品尝到了孤儿的滋味。有句话说的好:“一个人无论多大年龄上没有了父母,他都成了孤儿。”我很害怕这句话在我身上一语成谶。我希望享受亲情,渴望亲情一直萦绕在我生命的年轮中,一圈又一圈,我才不会孤独。父亲就是这么孤独的先走了。
    我的一些新的认识,还是我为人母之后,我自己做了母亲,体会了长辈的心情。我一向声称无须历尽人生的礼遇就可以体悟许多感受,看来是句空话,为人母的体悟毕竟是有着完全不同的分量,这个分量让我不断的悔悟,一点点去认识命运,并理智的去接受命运,而不是将未实现的理想转过来变成绵延不休的心灵上的纠缠。
    我意识到了每个人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实现人生,就是给你百分之百的坦途,这个坦途也不是完全没有遗憾,事至如今,我也终于明白,有些屏障看上是别人设置的,但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能力去拆除。
    我不知道属于我的人生还有多长,也许很长,也许很短,无论是长还是短,属于我的人生只有一个,这是事实,在只有一个人生的情况下,我,难道就不能昂扬起自己的心情去走接下来的路吗?